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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患

看到一篇刘慈欣和江晓原多年前的谈话记录,他们讨论的话题之一是科学是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?刘慈欣认为科技可以解决所有问题,只要人们不害怕异化;而江晓原认为科技不能解决一切问题,比如人生的目的为何。对江晓原提出的挑战,刘慈欣回应道:

…科学可以让我不去找人生的目的。比如说,利用科学的手段把大脑中寻找终极目的这个欲望消除。

这句话让我印象深刻—解决不了问题就消灭问题,好一个釜底抽薪。

有的问题其实本不成问题的,但一些人愿意花时间讨论,论着论着就成问题了。科学能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就属这类。从逻辑上说,这种非重言的全称命题简直是不可能有肯定的答案的。

把范围缩小来看,科学能不能回答人生目的的问题呢?

要问一个问题是否可被解答,得先弄清楚这个问题是否有答案,很多哲学家的一生都耗在了试图回答没有答案的问题上。殷鉴不远,这样的问题依然不时被轻率地提出。对于人生的目的为何这样虚无缥缈的问题,最好的回答就是从根上消解掉它。刘慈欣的思路是对的,只是他想到的手段太粗暴了。

尼采说,人最会欺骗自己。人生是无意义的,而人需要一个意义才能活下去,于是他也就似乎真在人生里找到了意义。

维特根斯坦说,人生的意义,即使有,也是无法被言说的,我们需认真生活,从生活中去感受。

不管是假装找到了意义还是论证这个意义不该被谈论,都比用技术手段抹掉人问问题的欲望看起来要温柔些。

科技是强大的,它可以轻易地让我们和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面目全非;科技也是孱弱的,它甚至回答不了一些看上去比较简单的问题,比如我们是否该用技术来抹掉人的某些欲望。

科技本不为患,但当我们觉得它无所不能时,科幻也就成了科患。